就性情随和而不是就举止审慎而言,琼斯与他那可爱的索菲娅确实有些相像。经道林先生这么一怂恿,琼斯马上满足他的好奇心,开始叙述自己的身世和受教育的过程,正像奥赛罗那样:
从他的孩提时代起,
直到他被嘱讲述的那一刻。[1]
而道林,就像苔丝狄蒙娜听奥赛罗讲述时那样聚精会神地听:
他发誓说,奇异,真奇异呀,
悲惨,太悲惨了。[2]
道林先生听了这段叙述,大为感动;他虽然是一位律师,倒也不曾灭绝人性。其实,世上最不公平的事,莫过于把我们对一种职业的偏见应用到从事该职业的某一成员的私生活上去,用我们对他所从事的职业的看法来看他本人。确实,某些由于职业的需要而干出的事,因为习以为常,人们也就不觉得可怕了。但在所有其他方面,无论哪个行业的人都仍然受天性的支配;甚至也许可以说,在一个人出于日常工作的需要,暂时给天性放个假的时候,它的作用可能还来得更强烈一些。一个屠夫在下手宰杀一匹良马时,我以为他一定会感到惋惜。外科医生尽管为病者截肢时自己并不感到痛苦,但是我知道在遇上痛风症发作的人时,他也会起怜悯之心。砍过几百颗头颅的刽子手,据说第一次下手时不免也会颤抖。甚至那些以杀戮为职业的人,虽然在打仗时杀人无数,不但杀他们的同行,也毫不留情地残害妇孺,可是在战鼓停歇、号角不响的太平年月里,这样的人也会放下他们所有的凶暴,在文雅的社会里变得性情十分温和。同样,一个律师也会同情另一个人的痛苦遭遇,只要那人不是他所代理的人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