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你是我最能说话的人,我问你一件事。”
胡柳笑道:“说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周炳的神气像说家常话一般自然,说:“我要给你做个媒。”她也落落大方地问道:“谁?你给哪个做媒?”后来索性停下手,抬起头,把眼光从旗子上移到周炳坚强平静的脸上。
周炳坦然回答道:“关杰——关夫子。他为人怎样,我不说你也知道了。他十分喜欢你,恐怕你还不知道。”
胡柳拿她那张肌肉紧箍箍的,太阳晒得黑黝黝的脸对着周炳,拿那圆轱辘辘的眼睛在周炳那有点呆气的脸上扫来扫去,看见周炳一心只替旁人打算,自己并无别的念头,就像平常那样温柔淡定地说:
“炳哥,杏妹对我说过,你是三家巷里最好的好人。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为顾别人,总是那么真心真意的。我们家里没有大哥,你就是我们的大哥。你对我一番美意,我岂有不知之理?可惜你不知道我的心!我早就下了狠心:这辈子不嫁人了!”
周炳愕然,信以为真道:“那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往那条路上想的?”
他的殷切的心情,焦急的神态,对人的深信不疑,处处都使人感动。胡柳本来也只想戏弄他一下,见他认起真来,不免也受了感动,眼圈红了一红道:
“自古道‘红颜薄命’,这句话怎么讲?你看哪一个姑娘出嫁之后,能像做女儿家时候快活?不的话;为什么临上轿之前要哭‘叹情’,少的哭三天三夜,多的哭七天七夜,像生离死别,就要抬出去埋葬似的?婚姻、嫁娶,咱们也看得多了,又有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悲苦心酸,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