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无计可施。
正在筹划之间,忽然有兵士带进一个妇人来,告诉她这是县里的官媒婆,是统领命她到此看守自己的。那个妇人盈盈上前向凤琴问讯了一声,见凤琴却不曾带着刑具,大约统领因为她是个纤弱女郎,不比那江洋大盗,是不愁她逃遁的。凤琴满腔心事,也不去理那妇人。那妇人转过脸来,便向那些军士说:“诸位各请方便。这女子既归妇人看管,这重大责任便全在妇人身上,保无误事。”那几个军士巴不得有这句话,遂叮嘱了妇人几句,果然各自去了。
这妇人见左右无人,便悄悄地走近凤琴面前,笑着问道:“小姐吃了晚饭不曾?小姐若是饥饿,咱便去替小姐预备。”凤琴偷眼看那妇人,却是异常和气,带些淮北口音,容貌生得不十分恶劣。见她问自家吃饭,便含着泪摇摇头说:“多谢你的盛意,我此刻心中烦懑,哪里还吃得下饭去?外面什么时候了?还不曾问你名姓。我们暂时在此相聚,待到明日,我这性命还不知保得住保不住呢。”那妇人笑答道:“咱的丈夫姓郁,在这营里当着什长。咱娘家姓王。咱进营的时候,外面大家刚吃晚饭,至迟不过才起更罢咧。咱看小姐是一位极懦弱和平的人,如何忽犯此重罪?敢情是被人诬陷了。咱适才打从县署里出来,走到街坊上,大家沸沸扬扬,都替小姐喊着冤枉,说小姐这家人,住在苏州几十年了,老爷同太太是极好行善的菩萨,哪里会有谋叛的事情?还有一句话,咱少不得告诉小姐。据外间传说,那些革命党早已派了许多兵队,沿江杀下来了。咱们县大老爷的家眷,早已在大前夜里,悄没声儿雇了大船,将太太同小姐、少爷们不知躲向何处去了。(当时情事,此数语尽之矣。读书至此,不禁为我百姓呼冤。)只落得县大老爷孤身坐在衙门里,还不是一遇风声紧急,他也溜之乎也。咱替小姐计划,只要迁延得一两日工夫,一经那些革命党进城,小姐自不会损害性命。小姐还须自家打点打点主意。若是用得着咱们夫妇地方,咱们情愿替小姐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