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大体言之,北方之文教,可谓颇有增进。六郡无复寇盗;汲郡之桀骜,化为驯良;青州之侈靡,归于节俭;涿郡、大原,亦日习于文雅;皆其验也。江、淮之俗,本称劲悍。自晋室东渡,衣冠之族,为土人所慕效,武风乃渐就衰颓。后世江域之风气,转较河域为弱,盖始于此。
然如京口之习兵,荆域之狎于水战,其流风遗烈,盖犹有存焉。《记》曰:“季春出火,为焚也。然后简其车赋,而历其卒伍,而君亲誓社,以习军旅。左之右之,坐之起之,以观其习变也。而流示之禽,而盐诸利,以观其不犯命也。求服其志,不贪其得,故以战则克,以祭则受福。”古于生活大有关系之事,必有大祭,聚众既多,则因以习武,牵钩、竞渡,其原皆出于此,云以追屈原等,则附会之谈耳。
淮南则因丧乱而习于战斗。《晋书·伏滔传》:滔从桓温伐袁真,至寿阳,以淮南屡叛,著论二篇,名曰《正淮》。其上篇曰:“爰自战国,至于晋之中兴,六百有余年,保淮南者九姓,称兵者十一人,皆亡不旋踵,祸溢于世,而终莫戒焉。其俗尚气力而多勇悍;其人习战争而贵诈伪;豪右并兼之门,十室而七;藏甲挟剑之家,比屋而发;然而仁义之化不渐,刑法之令不及,所以屡多亡国也。”以淮南之多叛,归咎于其地之人,可谓因果傎倒矣。《齐书·地理志》:刘毅复镇姑孰,上表曰:“西界荒余,密迩寇虏。北垂萧条,土气强犷。民不识义,惟战是习。逋逃不逞,不谋日会。”可见其致此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