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母亲坐在一旁陪她说话,不期然就听到她悠悠叹口气,说:“兔子满山跑,总得回老窝,他咋就不回来看一看呢?”
外祖母这是自言自语,母亲懒得搭理她。
外祖母又道:“龙城离杨家湾,满打满算六百里地,他就不能回来一趟吗?”
母亲不语。外祖母继续:“不来看咱娘俩,也就算了,总得给亲爹亲娘上上坟吧?”
母亲给她唠叨烦了,便续上一句:“他没脸回呀!见了咱们他能说啥?”
“哪有这么说亲爹的?”她不高兴了。
母亲撇撇嘴:“不怪他,行不?是后老婆拦着不让回——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张开缺牙的嘴,像小姑娘那样,咯咯笑一阵。
2008年,是她公公杨厚良逝世五十周年,她打算搞个有排场一些的祭奠仪式,盘算着请龙城来人参加一下。她内心里肯定希望老头能来。我想办法拨通了二舅杨继民的电话,把老太太的想法透露过去。二舅当场回绝,说老爷子都八十四了,腿脚不好,平时基本不出门,搬他回老家很不现实。我很赞同他的意见,别说身体不允许,就是允许,半个世纪都未谋面的两位老人,还有必要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