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四十苏!”一名车夫对德纳第婆娘低声说,“不是只要二十苏吗?”
“他住店就得四十苏。”德纳第婆娘也同样低声说,“我让穷鬼住店,少给一个子儿也不行。”
“这话不错,”她丈夫轻声补充道,“店里接待这种人,总是煞风景。”
这工夫,那人已经把包裹和木棍放在板凳上,拣一张餐桌坐下来。珂赛特急忙给送上一瓶葡萄酒和一只玻璃杯。先头要水的那位客商亲自提桶去饮马。珂赛特又钻到菜案下面,回到老地方打毛线活。
那人倒了一杯酒,举杯抿了一小口,便开始认真地注视那孩子。
珂赛特相貌挺丑,她若是快乐,或许会好看些。她那张愁苦的小脸,我们已经勾画过。她长得面黄肌瘦,虽然快满八岁,看上去也只有六岁。那双大眼睛由于经常流泪的缘故,深深陷入阴影中,几乎丧失了神采。那嘴角的弧线是经常惶恐不安的结果,在判处的犯人和不治之症的患者脸上就能看到。那双手正如她母亲猜想的,“满是冻疮”。此刻,炉火突现她骨骼的棱角,更显得枯瘦如柴了。她总是发抖,因此形成紧紧并拢双膝的习惯。她的全套衣裳就是一身破布片,夏天见了叫人可怜,冬天见了叫人心疼。满身没有一片毛织品,粗布衫也全是破洞,露了肉,看得见德纳第婆娘打出来的紫块青瘢。那两条细腿光着,冻得红红的。那锁骨窝叫人见了也心酸落泪。那孩子举止神态、嗓音语调、迟钝的话语、看人的眼神、无言的沉默,总之,她的一举一动,整个人,只表达和显露一种心情: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