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全是用脚踹的吗？”孙二抚摸那每块黑痕悲愤地说。
“不是，有的是枪把子戳的……还有咧……”
秃四尽是指点自己这次由城里回来，身上脸上所获得的伤痕给哥哥们看。炕上躺着的孙老头，他爬起来，挥摆着自己的手，麻油灯也随着颤动，儿子们全等待他要说什么话，但是，他又躺下去，垂闭了眼睛，忧郁地呼吸着。
屋子里变得不活动，屋外烧饭的老三也挨进来，要听听他的哥哥们有什么意见发表。
“他们尽审问你什么来？那些王八崽子，驴一样，他们就知道欺负人！”孙大为了四弟的挨打，他平时好忍耐的性格，这时也变得粗暴一点。孙二只是不说话想着，看着秃四那张臃肿的脸。他想，“王三曹操”临死还叫别人去为他挨揍。
“他们快发兵来啦！横竖三两天就到啦！他们要带着我一齐来打仗，他们怕我是革命军的暗探，骗他们。他们说打不着革命军，就枪毙我，叫我给他们做向导。后来还是二东家托人保出我来……”
秃四依然还是个孩子，吃着饭，他还是无疲倦地讲着。痛苦深深擒住了孙老头。他没有言语，静听着儿子们的意见。不过他从没想儿子会挨了打回来。起始他还说这是替东家尽了忠，到太平的时候，二东家定不会忘了他们的忠心。现在他也还是梦想着太平的岁月，不过眼前的却越来越不太平！——地主人被革命军杀了；炮台烧了，青年的小伙子们全被革命军给活迷住。自己的儿子就不可靠。老年人的运命，眼见就要被抛到泥沟里去。日本兵把秃儿子又给打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