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斯顿女士身边那个女仆一直认为自己在好几个方面都比奥诺尔优越得多。首先,她的出身比奥诺尔高贵,因为她的外曾祖母同一位爱尔兰贵族是表兄妹关系,从血缘关系上看不算太远;其次,她的工资收入比奥诺尔多;最后,她曾经到过伦敦,因而比奥诺尔见的世面要多得多。因为这些因素,她在奥诺尔面前总是摆些架子,而且还一定要求对方把她看得与众不同、高人一等,就像各阶层的妇女跟低于自己的人交谈时所要求的那样。奥诺尔呢,有时候对此不服气,因而不能满足对方的要求,往往就免不了对那一位有失敬之处。所以魏斯顿女士的女仆就很不乐意同她在一起。那一位确实很想早些回到女主人自己的家里去,在那里她可以颐指气使对别的用人下命令。因此,那天早晨魏斯顿女士就要动身的时候又突然改变了主意留下来,使她非常失望。从那以后,她一直就像俗话所说的,一副怪兮兮的样子。
正当奥诺尔像我们上面所叙述的那样自己在心里反复辩论的时候,这个女仆带着这种一点也不能算是快乐的心情走了进来。奥诺尔一见她,立刻就用客气讨好的口吻打招呼:“哟,大姐,这下子可好了,您可以在这儿多待一阵子了,咱们可以多在一起处处。我本来担心我家老爷跟姑奶奶这么一吵,咱们就不能在一起了呢。”“我不知道你说的‘咱们’‘咱们’是什么意思,”对方回答说,“我不认为这个宅子里哪个仆人配跟我相提并论。实话对你说吧,我每天交往的人要比你们高得多了。我这可不是在说您,奥诺尔大姐,您还是一位很懂得礼貌的年轻女人。要是您能多见些世面,那么就是跟您一起去圣詹姆斯公园[2]散散步,我也不觉得丢人。”“哎哟,哎哟,”奥诺尔大声叫起来,“我说,这是小姐的口气呀!‘奥诺尔大姐’!你怎么不称我的姓呢?尽管我家小姐管我叫奥诺尔,可是我跟旁人一样,也有姓呢。跟我一起散散步就会丢人!哼,我觉得我不差什么!”“你既然这么不识抬举,”对方说,“那么我就干脆对你说吧,奥诺尔大姐,你根本不能跟我比。在这乡下,我实在不能不跟各种各样的下贱货打交道,可是在城里,除了上流社会贵妇人的女用人,我是一概不交往的。奥诺尔大姐,你我之间贵贱高低就是有差别。”“我也认为咱们有差别,”奥诺尔回答道,“我们两个年龄上有差别,而且相貌上也有。”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奥诺尔昂起头,翘起鼻孔,故意做出满脸轻蔑的神情从魏斯顿女士的女仆身边踱过去,还用裙箍在对方的裙箍上狠狠地撞了一下。对手立刻发出一声最恶毒的冷笑,说:“你个贱东西!你不值得我生气。我跟你这种不知羞耻的下贱货啰唆小了我的身份。不过,我得告诉你,你的举止就表明你出身下贱,没有教养,这两样就使你只配给一个乡下小姐当个粗使丫头。”“你骂人可不能骂到我家小姐头上!”奥诺尔大声嚷道,“你少来这一套。我家小姐比你家主人强了不知多少倍,她年纪轻,长得比你家主人漂亮不止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