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木吉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那是个永远都难以启齿的秘密。事实上,这个秘密一直都在丹木吉生命的周围,从来没有让他轻松自如过。
对人来说,生活不可能都是顺风起跑,没有哪个人敢说自己的人生一马平川。对丹木吉来说,生活更像一个幽暗巨大的陷阱,一旦闯进去就很难脱身。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在陷阱当中度过的。不过,陷阱并非他人所为,而是他自酿苦果。
自作自受。
走到今天这一步着实不易,事情总算捋顺了,云开雾散。不过,人也老了。毫无疑问,现在丹木吉已经实现了当时那个实际上重得让人没有一点信心的承诺:即使骨头车成纽扣,也要供索菲儿读完大学找到工作为止。
这比瞎了眼睛的荷马写诗容易不到哪儿去。
骨头车成纽扣,斩钉截铁,孤注一掷。既是善举,也是报应。为了给自己赎罪,为了磨掉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丹木吉付出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光阴和心血。
“嗨嗨嗨,老家伙,我说这车你到底修不修?”
开奥迪的胖子的声音在院子里石榴一样炸裂,并且在丹木吉心中犁出一道浅浅的不悦:病人在医院见了医生就像见了救命稻草,你车子有病,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