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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想起了要说的话。
“次旺拉姆,那个香客留下的钱,一个也不要动用,不管等到哪年哪月,一定归还原主。”
“嗯,我记住了,我一定……我们一定这样做。”次旺拉姆忍住泪水,点着头。
“这总是我的一块心病啊……去印度朝佛,三年也该回来了……不,不是赃银,那就会有人来追捕、查找……不,不是布施,那就该献到寺院里去……”
“他也许是个黄教喇嘛吧?自己不能娶妻,才特别喜欢咱们的这个孩子。”
“快去把孩子叫来!”扎西丹增觉得一大口血涌了上来,赶紧从怀里掏出厚纸板一样的氆氇手帕捂住了嘴。
次旺拉姆立刻朝村外飞跑。她一边跑着,一边听到有一个滚雷般的声音跟在她的脑后:你的丈夫,最爱你的人,你最爱的人,就要走了,远远地走了,永远地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她觉得自己不存在了,跑着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和她一样的女人。她可怜这个女人,害怕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一定是发疯了……
她感到这女人又变成了她自己,是她自己拉住了儿子,并把儿子送到了丈夫的跟前。
扎西丹增挣扎着坐起来,抚着儿子的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阿爸没有给你留下……财富……记住……用珠宝装饰……自己,不如用知识……丰富……自……”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手抓住儿子,一手抓住妻子,突然,手一松,倒了下去,闭上了被美和丑填满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