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儿?”瑞宣的眼亮起来。
“就在那边的空场里!”刘师傅说得很快,仿佛很不满意瑞宣的打岔。“他好像刚从牛宅出来。”
“从牛宅?”
刘师傅没管瑞宣的发问,一直说了下去:“一看见我他就问我干什么呢。没等我回答,他就说,你为什么不走呢?又没等我开口,他说:北平已经是块绝地,城里边只有鬼,出了城才有人!我不十分明白他的话,可是大概的猜出一点意思来。我告诉了他我自己的难处,我家里有个老婆。他笑了笑,教我看看他,他说:我不单有老婆,还有儿子呢!现在,老婆和儿子哪儿去了呢?怕死的必死,不怕死的也许能活,他说。末了,他告诉我,你去看看祁先生,看他能帮助你不能。说完,他就往西廊下走了去。走出两步,他回过头来说:问祁家的人好!祁先生,我溜溜的想了一夜,想起这么主意:我决定走!可是家里必定得一月有六块钱!按现在的米面行市说;她有六块钱就足够给房钱和吃窝窝头的。以后东西也许都涨价钱,谁知道!祁先生,你要是能够每月接济她六块钱,我马上就走!还有,等到东西都贵了的时候,你可以教她过来帮祁太太的忙,只给她两顿饭吃就行了!这可都是我想出来的,你愿意不愿意,可千万别客气!”刘师傅喘了口气。“我愿意走,在这里我早晚得憋闷死!出城进城,我老得给日本兵鞠躬,没事儿还要找我去耍狮子,我受不了!”